2)第155页_虎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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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吗?”脚底下的声音响起。

  赵成永脸上的笑容停滞了,强调说:“你家败了。”

  “俺、俺想他们。”

  “你家败了!”

  黑沉沉的云笼罩四野,寒风不留情面地卷过,路边的芦苇和树林发出了惊心的呜鸣。空气有些柔和湿润起来,看样子要下雪了。李破败坐在马车上,手下的给他裹了一床被子,他一摇一晃地打着盹,睁开眼看看王宝安,念了句戏文道:“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来时各自飞。”

  早春的天地奇寒,气温仍然低得像三九天,肆虐的西北风席卷松辽平原,直扑安城县。火车像步履蹒跚的老人踯躅在莽莽雪原上,车窗上结满了厚厚的冰花雪绒,多棱多角的冰花组成了晶莹奇幻的图案。王宝安将额头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,贴得时间久了,反而有种热热的感受。他看不清外面的世界,他根本也没想看清什么。车厢咣当咣当有节奏地摇晃,王宝安呆呆傻傻地,处于一种既无所思亦无所忆的状态中。紧邻着王宝安而坐的是赵成永,他从玻璃上化开的洞口向外张望,白茫茫的山河一派肃穆,一道道山梁,一色色银白,有秩序地呈扇面旋转,苍苍莽莽的感觉铺天盖地。火车上弥漫着呛鼻的烟雾和类似于干咸菜的味道,浓重的蓝烟刺得人睁不开眼睛。车上的暖气不顶用了,车厢里冷得如同冰窖,旅客们呼出了的哈气,白雾样的喷出老长老长。人们手操着袖管,缩着脖子,拼命地跺脚,跺脚声简直要压过车厢里的广播。广播里反复播放李香兰甜腻腻的歌曲,在冰冷的氛围里,歌声就像有气无力的鸽子,恹恹地扑打着翅膀:“……我这心里一大块,左推右推推不开……”

  王宝安的母亲病得很重,躺在炕上已气若游丝,见到儿子时黯淡的眼睛骤然发亮,她嗫嚅着,企图伸出手臂来抚摸儿子的脸颊。王宝安将耳朵伏在母亲的嘴旁,听见她说:“我可找到你爹了”,王德发女人的垂死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,她的笑容很陶醉,就像晚霞里最后一抹余晖。夜深了,赵玫瑰找来一床被子裹在男人身上,骨瘦如柴的王宝安竟承受不了重压,寒冷使他的牙齿不停地打颤,他不住地打着瞌睡,但是他不敢睡去,强睁着沉重的眼皮,如果没有大烟的支撑,也许早就瘫了。寂静的寒夜里,人们的听觉特别灵敏,远处的夜风沙沙地掠过了雪原,梁柁上面刷地跑过了老鼠,屋外房檐冰壳轻微的断裂声,都听得一清二楚。就在这微弱的响动里,弥留之际粗重的喘息成了背景,仿佛诡异的气流在屋内徘徊,时而呼哒着窗花纸,时而轻摇着门口御寒的门帘,像低低的叹息又像是伤感的啜泣。母亲的目光愈来愈散漫了,王宝安守在身旁,内心产生了梦魇般的恐慌,他触摸着她凉冰冰的鼻翼,恍惚听见踉跄的脚步声远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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