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)第187页_虎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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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三十六章

  马二毛推开女人,趔趄着走进了李阳卜家。村长满脸歉意,摊开两手说:“你看看,这是国家的命令,谁也不能违抗啊。”

 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,马二毛的心里咯噔一下,当下脸上就挂了层灰土,浑身筛糠样地颤抖,喘成了一团。他妈的,倒霉的事情咋都叫咱赶上了呢?马二毛此刻唯一能做的是将手探进怀里,真后悔没有掖把菜刀来。李村长归还了毛驴,但是只字未提房木的事。欲哭无泪的

  马二毛换了个姿势,依旧蹲在地上。他不想走,花白的头颅坦露在阳光里,像布满斑点的窝瓜一样难看。善解人意的毛驴子走过来,用粉红而湿润的驴嘴拱他,拱他的后腰拱他的脖项,驴嘴喷出的草料酸味灌进胸膛。动物的生命热力摩擦他的脊背,像电流似的袭击他的每根神经,他扭过身一把搂住牲口脖子。马二毛无助得像孩子似的,一拳一拳地捶着柔软而弹性的驴脖子,鼻涕眼泪打湿了毛驴的后背。

  马大吉来接爹和毛驴回家,他指着李村长骂:“你是个王八蛋!”

  李阳卜挺尴尬,连说:“不是村里不行,是上头不让啊。”

  大吉安慰父母道:“是祸躲不过,去就去吧。”还咬牙发狠说:“我去干件大事,这日子窝窝囊囊的有屁混头?!”

  大吉当兵走了,留给爹妈闪烁的泪花,留给故乡恒久的背影。新兵先送到县里,县上开会欢送,县长阎连碧讲话,大谈特谈什么一心一意献身王道乐土义不容辞。县长致辞以后,新入伍的国兵被领到疙瘩山上,集体参拜日本神社,发给每位新兵一个神佥,要求悬挂在脖子上。马大吉心生疑惑,小声嘀咕:“啥玩意儿啊”,不巧被领兵的人听到了,一记耳光携风而来,打得他嘴角出血。事后,同伴摁着胸口佩带的神佥说:“喂,往后你少说话!”

  新兵还是挺风光的,一路披红戴花,火车站上敲锣打鼓,洋鼓洋号震天响,新兵们学会了一首歌,边走边唱:

  一杯茶啊,

  敬我妈啊,

  我去当兵,

  妈看家啊……

  歌唱得不甚齐整,老远听来像一群人牙疼似的哼哼。县国兵民籍股股长亲自将新兵送到四平省,好言相慰,勉励有加。马大吉在省里穿上军装,编入了靖安军七旅二团迫击炮连。新兵深夜集合,登上了火车。咣当——咣当的声音有节奏地回荡,闷罐车厢上的窗户又小又高,只能仰视。透过小窗户,白天能看见错落的树冠和忽高忽低的电力线匆匆闪过,斑驳的阳光从此处洒进车厢;夜晚路过城镇,灯火稀稀拉拉的,鬼火流萤似的一串串掠过。与马大吉相临而卧的是安城同乡,名叫梁树榆。两个聊得投机,时间不知不觉地打发掉了。走走停停了一天一夜,子夜时分下了火车,马大吉瞥见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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