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这幅墙绘作品极为空洞，就像失了灵魂的躯壳，外形再美，也无法触动人心。
“我们走吧。”
说这话时，程芸双眼仍看着那副作品，眼神颇为复杂，像藏着深沉难言的情愫，既怀念又情怯。她心跳一直很快，不得不用力压制住。
林菁将程芸的表情尽收眼底，刚准备说什么，台阶上方忽然响起惊呼声。
她们循声看去，发现是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不小心弄翻了调色盘。灰黑色的丙烯颜料溅落到绿色草丛上，成为一滩污渍，将整幅作品的意境和美感瞬间破坏。“对不起。”女生顿时不知所措，连忙道歉：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旁边身材高挑的学姐紧皱着眉：“对不起有什么用？我们画了好几天，你一下就给毁了，现在怎么办？这块颜料都上齐了，再往上刷质感又太厚重，只能重新刷漆……”
“不用重新刷漆。”她话还没说完，身旁忽地响起道悦耳的声音：“还能补救。”
学姐愣了下，转过头发现说话的是个肤色雪白、极其好看的女生。在她旁边，还跟着个气场很强的女生，气质冷艳，让人不敢轻易接近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学姐诧异问。
其他三人也纷纷向程芸投去狐疑的目光，显然认为她是在不自量力说大话。
程芸没多解释，拿过调色盘和刷子，又找了几样称手的画笔，直接准备动手补救。
学姐情急之下想拦住她，却被林菁先拦下了。
“相信她。”林菁不容置喙地认真道：“她说行就一定行。”
学姐往后退了退，有些被她的气势吓到。想着反正也要重新刷漆，便没再多说什么，由着程芸去折腾。
程芸不知道学姐所想，也并不在意。她走到染了污渍的几层台阶下，垂眸认真端详着。
抛洒而下的颜料不算多，却污了两层台阶的墙面。最大的污渍在左上侧，大小约五厘米，旁边的黑色污渍呈点状散开。
程芸看了好一会，心底大概有了想法，随后迅速开始动手。
她握着刷柄，姿势非常标准，使用时更是运用自如，既稳又准。
墙面上，灰黑色的颜料被向下拉长，接着逐渐形成明显的线条。程芸动作如行云流水，中间几乎没有停顿。
等众人再看去时，便发现那处瑕疵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道婀娜多姿的背影。那应该是名女子，身着薄纱，翩舞飞扬，她撑着把伞，发丝飘飞，哪怕只是个背影，也能给人无限遐想，充满了美好与神秘感。
更重要的是，这道身影与周遭环境及森林主题竟毫无违和之处。
看到这，几个学生都认真起来，再不敢有半分轻视，看着程芸的眼神更满是仰慕钦佩。
但更妙的还在后面。
旁边溅上的颜料被程芸处理成了光影。她换了种颜料，先用刷子顺着台阶墙面向下铺了层底色，随后拿画笔着重勾勒出光线的明暗度。
等她完成后，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犹如从天际流泻的金色阳光。阳光温暖明亮，穿透幽暗森冷的古老森林，将整幅作品照亮，连那道神秘的背影也平添了数分灵气。
程芸寥寥几笔，却如为原先精致却空洞的作品注入了灵魂。
高高瘦瘦的男生恍然大悟，惊叹道：“难怪之前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，但又想不起来，原来是光。森林是暗的，光是亮的，两种极致更能带来强烈的对比，这样作品才算完整。”
他说着又连忙问：“你也是学美术的吗？你在哪所学校？还是说，你是老师？”
在他看来，程芸画功这么厉害，肯定是专业美术科班出身无疑。
哪知道程芸却摇了摇头，轻描淡写道：“我不是科班出身，更不是老师。只是以前学过段时间，已经很久没碰画笔了。”
几个学生闻言顿时愕然看着程芸，像是没想到她这么有天赋，竟没走美术这条路。
程芸低垂眼睑，掩住眼底刹那涌起的黯然和失落，语调平静道：“你们继续吧。我们还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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